Save me (25)
Save me (25)
爸妈考虑到在曼谷实在是不方便，而且Krist近期的工作又忙也照顾不暇。CFA二级考试也近在眼前，Singto便提前出院回了清迈。
在家养病又能备考，也总归方便一些。左手终于好了一些，没有第一天那么痛，只是偶尔用力才会让他感觉到这是骨折了的手。Singto将黑框眼镜拿下，揉了揉已经被眼镜压出形状的鼻子两侧，然后才用软布将眼镜擦拭了一遍。这副眼镜是Krist送给自己的16岁礼物，也用了这样多年了，却还一直完好无损。只是这度数已经跟不上现在的状态，戴着也有些不适。
兴许有夜里10点多了吧，窗外的光亮已经暗得差不多，只有风呼呼作响。最近的天气很多变，忽冷忽热。中午热到不行，晚上又嗖嗖的吹着凉风，没有自己照顾的Krist，不知道会不会记得添衣。
回来已经好几天了，Krist一直呆在曼谷也没回家。Singto不知从前Krist在身边聒噪的情况下是怎么看书的，现在没人吵没人闹，却更静不下心来，脑子里全是Krist的影子。就连紧闭的窗户也挡不住隔壁邻居家的小姑娘音响里传来的他的歌，Singto很想问她，已经将新专辑的全部歌曲听了好几遍，是不是也不会腻。确实不会腻，自己兴许已经听了百遍千遍了。
Singto还是准备休息一下，眼睛已经有些难受，此时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，随后妈妈便拿着一杯热牛奶进来。
“怎么还在看书，喝了牛奶就早点睡吧，手还没好别太逞强。”
“还好，现在也不会怎么痛了。”
“是下周考试吗？”
妈妈将牛奶放到书桌角上，依旧细白的手指摸了摸桌上的眼镜边框。看着这眼镜有点眼熟，像是很多年前陪着Kit去挑的。然而Singto很少用它，今天怎么突然又用上了，有些疑惑又有些责备的语气问他。
“着眼镜很多年了吧，度数应该跟不上了，怎么最近又拿出来戴了？这样眼睛会坏掉的。”
Singto揉了揉发涩的眼眶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想用起这副，明明合适的有很多，而却独爱这一副。
“别的没带回来，就先凑合用了。”
“我记得是Kit送的吧，”
见Singto点点头，妈妈才问出来最近的疑惑。她总觉得这两个小子最近都不正常，平时若是Singto有点小病，就三天两头的往家里跑，缠着晚上要陪哥哥睡也不怕被传染。
“Kit从前那么粘你，最近是不是转了性子，你手都成这样了，也不见他三天两头往家里跑，看来最近是真的很忙。”
Singto没想过妈妈会问到他的痛处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，没有其他的滋味，却只有酸只有涩。这么多天，Krist从未给自己主动发过信息打过电话，回话也是惜字如金，似乎一点儿也不想关心一下他现在的情况。
修长的手指不禁拿着眼镜细细摩挲，Singto将脸侧向一边，下巴微微抬起，脸上一片空白。实际上他的脑中也是一片空白，他不知道多久才会和Krist恢复从前那样融洽的关系，还是这个期盼已经越来越远，毫无实现的可能。
“最近他要参加很多活动，又要上学，也没有什么时间回来。”
“爸妈也都只能在电视上网络上看到儿子的动态了，不行，我一会儿要给他发个视频。他是不是最近要参加《声音的旅行》？我真的太喜欢那个主持人了，要让儿子帮我拿个签名回来才行。”
Singto歪着头想了想，一脸茫然。他真的很少看电视节目，所以并不知道妈妈讲的是哪一位。
“就是那个啊，”
妈妈半握着手掌，像是拿了一只麦克风，学着Waider仰视天空45°角唱歌的模样，嘴里还像模像样地哼唱了几句。
“爱需要时间沉淀，但无畏时长，只求彼心，将以此心寻彼心，寻得你隐藏的秘密。”
听着熟悉的旋律，Singto点点头，原来是这首歌。其实他也会哼唱两句，因为Krist也十分喜欢这首歌，偶尔无事就会抱着吉他在阳台寻一处温暖的地方坐下，然后轻声吟唱。而自己则会停下手中的笔，装作不经意的望向阳台的嫩黄花朵和蔚蓝天空，还有让他心悸不已的Krist。
那时候时光很慢，Krist会常对自己笑。
“好听吧？”
“好听，妈妈也应该去当歌唱家。”
Singto笑着赞美，人美声音甜的妈妈不做歌唱家太可惜了。
“我从前的梦想就是当个歌唱家，但是那时候成名并不容易，一直也没有机会。后来我就遇到了你爸，他给了我稳定的生活，而且当时妈妈怀孕啦，就只能放弃做歌星的梦，老老实实怀孕生宝宝了。现在想一想，说后悔呢也不会，Kit已经替妈妈做到了。若说真的一点都没有，那也是在骗自己。不过妈妈现在老了，跟不上时代咯。”
Singto摇摇头，嘴里说着安慰的话语，脑子里却全是妈妈失落的样子，还有说起年轻时做过梦眼里无法掩饰住的光亮。
“不说了，我要去做饭了，今天煲了猪蹄汤。中国有句古话叫吃啥补啥，骨折的应该吃猪蹄，如果真的有用，我就每天给你煲一锅。”
“妈…我不爱吃这个…”
“不行！一定要吃，要补补，你看看你最近都这么瘦。”
猪蹄？！很腻吧？！每天吃？！会胖死吗？！会变成大猪蹄子吗？！想想就恐怖…但是看妈妈开心的出门为自己轻轻关上门，嘴里还哼着歌。Singto只能丧气的松垮了全身，侧着脸贴着桌面哀叹，好不容易练的腹肌，是要功亏一篑了吗？
然而妈妈总会将觉得好的都给孩子。吃了好几天的猪蹄汤，排骨汤，大骨汤，在胖了两三斤快要变成「猪蹄」的时候，Singto终于迎来了考试。在家里好吃好喝的呆着，骨折处也恢复的很好，所以爸妈也就放心他独自回曼谷，只是叮嘱了他考完试就赶紧回家继续养着。
————
应该想到的，只是真的看到又是另一种感受。
Krist又一次搬走了。记得上一次也是这样，没有招呼，无声无息，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就离开了。
Singto清楚的记得，在两年前他很担心他会照顾不好自己：怕他每天起不来床急急忙忙去上课连早餐也不吃；怕他晚上睡觉老爱开着很低的空调还踢光自己身上的被子；怕他就算受了委屈也宁愿自己一个人逞强着，真的让他心疼。
那这一次又是怎样的呢？橱柜空了，双人杯只剩下一只，玄关的情侣拖鞋也带走了，冰箱里只剩下几瓶水，就连垃圾桶里都重新套上了一个粉蓝色的垃圾袋。房间干净的一尘不染，就好像他刚刚离开一样，但是桌上薄薄的灰尘又像是他已经走了很久。
心里空了一大块，空的好像连空气都挤光了，让他不能呼吸。然而他就是这样一个人，伤感的情绪总是被他收拾得当，让谁都猜不透。
Singto去玄关处的柜子里拿出干净的抹布，打上水，将带着灰尘的地方一点一点擦拭干净。Krist最怕有灰尘的地方了，一点点毛绒或者灰尘都能让他喷嚏打个不停，一定要打扫的干净一些。
当所有的地方都被他擦拭的发亮，Singto才感觉到真正的孤单，这里一点都不像一个家了，只是一个住所。他的心没有地方存放了，Krist带走了他为自己建造的堡垒，只留得形单影只的自己。
Singto开始在房间找Krist留下的东西，哪怕只是一颗小耳钉一本漫画都好。可是就算他翻箱倒柜，都快将整个家翻过来时，才发现Krist走的干净，没给他留下任何念想，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，Singto觉得这句话说的一点没有错。
————
“Sing已经考完试了是吗？”
Singto在电话的另一端嗯声，已经计划好了在等待考试结果的这段时间开始实习，实习公司的通知函也下来了，只等着他考试结束便去任职。
“你弟都已经到家了，你们怎么没有一同回家？现在回来吃饭吧，妈妈煲了猪蹄汤。”
Singto完全忘记了之前被猪蹄汤支配的恐惧，取而代之的是Kit回家了，他终于可以见他难以言喻的开心。他从没有这样想过一个人，甚至比他去了国外还要更强烈的思念。
“好，我现在就回来。”
“那你打个车回来，自己就不要开车了。”
“好的妈妈。”
心急火燎回到家的时候，Singto并没有第一眼就看到Krist，匆匆放下背包，绕着房子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心心念念的人。
“可能去了花房吧，你去找找。”
妈妈从厨房探出一个头，手里还拿着带着黏稠汤汁的铲子，微微上挑着眉，带着莫名让Singto「恐惧」的微笑。
“找到了喊他吃饭，还有你，一会儿来喝汤，今天的汤炖的特别香特别浓郁。”
Singto木讷的点点头然后逃也是的往花房方向走去，然而却在花房的门口徘徊许久不敢进去。
等会见面怎么开场呢？想问他最近过的好吗？想问他搬去了哪里，P’Bella会照顾他吗？想问他最近都不回家是不是一直在生自己的气？是废话吗，Singto嘲笑自己，他怎么可能不生气，不联系不就代表着不想见面，不想理会不是吗。
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毫无用处。怪不得刚刚一直寻不到他，原来是这家伙已经倚靠在角落里被植物遮挡住的吊篮里悄悄睡着了。
两条长长的腿在悬浮着随着吊篮的晃动微微摆动。上半身靠着软垫，额前的软发已经长了许多，遮着一只睡眼。他最近怎么瘦了这么多，是不是没好好吃饭。厚重的眼袋还有晕着的黑眼圈，是工作太忙没好好睡觉吗。下巴长了两颗微红着的痘痘，是不是又熬夜又吃上火的东西了。
Singto心疼得很，Krist看上去很憔悴，就连现在睡着了还紧蹙着眉头，嘴角也没有弯翘的笑颜，而是紧抿着。
是鬼使神差吧，这样的Krist让他想要抱在怀里，像从前那样，让他安稳的睡在自己怀里。就算口水都蹭在自己的衣服上；就算他生怕自己跑了似的双手就算麻了也要与自己十指紧扣；就算他偶尔微小的打呼声会让自己难以入睡；就算，就算现在自己的心再硬，心理建设再坚定，也难以抗拒靠近他的念头。
Singto微颤着手指抚上Krist紧蹙的眉间，想抚平它，然后是消瘦的脸颊，最后停留在他微薄的唇。
手指被Krist微凉的手抓住，时间感觉静止了，只剩下彼此肌肤相触的熟悉触感。Singto苦笑，现在是被抓住现行想逃都逃不掉。
“哥。”
Krist睁开还泛着几丝红血丝的眼睛，带着浓重的鼻音喊他。
“醒了？妈妈叫我们吃饭了。”
“哥，你叫醒人的方式真独特，”
Krist还带着微酣的眼神，像从前一样捏了捏他的指尖，然后张开嘴将他的手指轻轻咬住。这样的亲昵让Singto不禁打了个寒颤，赶紧用力收回了自己的手，而指尖刚刚湿热的温度让他的心突然滚烫的不行，也紧张的不行。
“怕什么？这不就是我们兄弟的相处方式吗？我们不是一直这样吗？”
“Kit，别这样。”
“别怎样？”
Krist从吊篮上下来，上前一步突然紧紧抱住急促不安眼神飘忽不定的Singto。每次看到他就忍不住想要打破他那虚伪的模样，真是让他讨厌。
“这样吗？”
“还是这样？”
毛茸茸的脑袋靠近他的肩膀，软软的贴着Singto的肩膀，Krist清楚的记得，他盖过的章就在这个位置。
“这是在家里别闹了。”
“我就是这样任性，你不是一直知道吗？”
“松开吧，等下妈妈看到就不好了。”
他是害怕吧，怕被家人看到，怕被家人揣测他们的关系。
“你很怕是吗？你一直很怕，我知道。”
Krist松开了Singto，向后退了好几步，拉开了两人的距离。太阳已经落下，花房的琉璃玻璃在落日余晖下其实美到了极致，而Krist的眼里只看得到Singto面露难色苦涩的样子。
“是不是这样才是我们之间应该有的距离。”
沉默了许久，久到Krist不想跟他在这里这样耗下去，Singto就已经狠下心从齿缝中吐出一个“是”字。
Krist眼中本就不多的光亮彻底灰暗下去，心里笑话自己真是多此一举，跟小丑一样惹人笑话。明明知道却还那样在乎，不就多一道伤吗？
“那就如你所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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